【晓荷·梦】徐老头（征文·微小说）

你跟我一起走吧！不然，你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徐老头对他的老婆子说。老婆子坐在一把缠满了绷带的破椅子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一言不发。徐老头默默无声地望着她，深嵌在骨子里的两只眼睛灰沉沉的，两行热泪翻过又肿又紫的脸庞流了下来。“唉……怎么活呀？唉……”徐老头双手扶在墙上，拖着腿一步一步地挪着，每挪一步，就回头望一眼他的老婆子，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他那发白的胡子挂满了，跟珍珠似的。老婆子仿佛石雕一般镶在了椅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徐老头每移一步，双腿就不停地颤抖，他不得不用力地抠着墙，不知过了多久，他消失了，只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在墙上。　　
风疯了一般地怒吼，鬼一样的尖叫声响彻天际，树叶被卷上云端胡乱飘落，玻璃窗被吹得咯咯响。老婆子坐在椅子上，任凭白发飞舞，她一动不动。　　
“不好了……不好了……徐爷爷死了……”一个孩子边跑边喊。左邻右舍炸锅似的一拥而至。　　
“在哪里呢?”一人问。　　
“徐爷爷挂树上了，我怎么叫他都不下来了。”小孩惊恐地说。在小孩地带领下，人们匆匆忙忙的来到树下。只见徐老头直直的挂着，一根树藤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他双眼瞪得大大的圆圆的，似要把它瞪出来，脸色已变得淤青，但有泪水的痕迹，看着怪吓人的。乡亲们慌忙地把他救下来，可已经断气了，浑身冰冰凉。大家七嘴八舌地嘀咕着，有的唉声连连，有的说他是被他儿子媳妇逼死的，有的说他昨天被儿子媳妇打了……同情和指责充斥着空气。　　
“爸爸，你打电话叫徐爷爷的儿子呀!”小孩说。其中一个乡亲拨通了他大儿子的电话。　　
“徐老大，你爹上吊了，你赶紧回来……”　　
电话那天沉默了半响，说:“他总是这样吓唬人……我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已经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乡亲怒吼，随即挂了电话。乡亲们七手八脚地抬回了徐老头，问老婆子放在哪里。老婆子坐在破椅子上，盯着远方，眼珠都定格了，一言不发。乡亲们无措，只好把他停放在了门口的长凳上。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徐老大和他媳妇笑容满面的满载而归，乡亲们齐刷刷愤怒的眼神望向他们。霎时间，他们好像面临天大的意外似的，扑腾齐刷刷跪倒在地，眼睛睁得牛大，呼天抢地，“哎呀，这是怎么了呀！我的爹呀！你昨天摔跤了，我一清早出门买药，都不敢吵醒你呀，你怎么就这样了呢……”泪如泉涌，声如惊雷，其“伤心”的程度千里之外也能听见。　　
“还是赶紧安排后事吧，看是停在屋里还是怎样。乡亲提醒到。　　
“我看还是放在这吧，爹生前最爱这个长凳，我还要给他烧去呢。”徐老大媳妇抽抽搭搭地说。众人默然，都各自帮忙着张罗，为他最后洗礼。徐老头身体已僵硬，粗布麻衣合着血扯不下来，不得不替他剪了下来。徐老大找来了一套打满补丁的灰布衣服和一双掉了底的鞋，噙着泪说:“我爹一生节俭，我们给他买的衣服他总是拿出去卖了……”　　
“哼……你也不怕上天打雷吗?”老婆子拄着破拐杖突然出现，勾子一样得眼神勾住徐老大，拐杖咯咯直响。乡亲们扶着老婆子坐下。　　
徐老大头着地，哭得声嘶力竭，边烧纸钱边哽哽咽咽地说:“爹呀，你死了，娘也怪我，你让我咋活呀！你为何就不等我买药回来呢？你一生节俭，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我们给你买了多少，你都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虐待你呢……你要是听我的，不种地，不喂猪，享享福那该多好啊！”　　
“呼”地一声，棺材里发出“咚咚”响声。徐老大吓得摊倒在地，面如死灰，冷汗淋漓。乡亲们诧异地围过去，打开棺材板，只见徐老头双眼睁开了，瞪得又大又圆，紧紧抿住的嘴唇上有一颗脱落的牙。乡亲们目瞪口呆，说他要化为厉鬼来复仇了。良久，老婆子缓缓地移向棺材，她慢慢地伸出手，仿佛要抚摸熟睡的婴儿一般，轻轻地为他合上了眼。他转身瞟了徐老大夫妇一眼，刷地一下扔掉拐杖，后退一步猛地撞向棺材，顷刻间倒地，看着蔓延的血，所有的人都定格了。　　
徐老头和他的老婆子已年过六旬，养育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家那年，二儿子突然杳无踪迹。第二年，小女儿被其大哥带出打工，再没回转，不知所踪。徐老大两口子外出打工，家里十几亩田地和几十头牲口全交与老两口，若遇收成不好，徐老大回来，徐老头总是拖着腿在田里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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