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工具

站点工具


商品分类:千岛

千岛

千岛,原名吴祥丰,青年诗人、作家、策划人。男,汉族。浙江千岛湖人,大学学历,文学学士。获各类中华校园诗歌奖等各类文学奖项20十余次,在《星星》、《诗歌月刊》、《幼儿文艺》(台湾)、《散文诗》、《青年文学》《诗刊》等全国各地报刊杂志发表作品上百件。成功策划组织过首都大学生诗歌节,两岸诗歌交流朗诵会,现供职于某出版社,作品集有:《生命的春天》、《千湖上的荡灵》、《流浪旅途》、《七月的萤火》。

1985年12月28日出生于浙江淳安威坪山脚村一普通农民家庭。1986-1992年寄养与洞源外婆家。1992年入山脚小学。1995年提着鲜菜干粮到乡中心小学叶家小学就读。2002年浙江省一级重点中学淳安中学就读,任千岛湖文学社社长,开始自觉文学创作。2005年考入京求学。性格:开朗、幽默、刚毅。兴趣:写作、摄影、烹饪、篮球。信条:为人善,善为人。

<来自千岛博客> ------85年12月28号21点17分,在浙西淳安千岛湖一个极小的村庄里,大雪。我很感谢在产床上的母亲,在我第一次呼吸这个世界空气的时候,记下这个准确的时间。和村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父亲那个时候正在外地打工,接生的是我的奶奶,一个让我充满复杂感情对待的人,一双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双手,把我接到了这个世界。从此,注定了我一生无法抛弃的对于土地和农村的深情。幼年,在山与水的怀抱中,我是一个调皮的和自然为伍的孩子。上山,下水,捉鸟,摸鱼。如今,我总是能想起这样的画面:一个夏季,在一片无际的桑林中间,池塘旁边,脸上手上涂满泥巴的我,和一群同村的孩子一起嬉戏的画面。在这个充满很多配角的图画里,我是唯一的主角。那么多的美好的记忆,把我的大部分童年都消化在群山绿水中。可是多年后,我也努力搜索,曾经那些并不是很光明的日子。那些父母和爷爷奶奶的不间断的争吵,别人的揶揄,自私。在一些时候,我突然知道了贫穷的滋味,有时候那是世界对自己的嘲笑。不需要逃避,虽然疼痛依然存在,有时候,我就在母亲的怀中滴满眼泪,我告诉她:我要长大。有时候,我甚至想用自己的双手制造一个美好的世界。于是我把自己这些孩子的幻想记录下来,并且时常面对镜子和自己说很多遍。以至于多年后把自言自语的习惯转向了诗歌。那个时候,我写竹林,山,父亲和母亲的文章总是被写在学校的黑板报上。我的那本小小的作文本,我自己制造的美好的世界就藏在那里,也成了整个学校传看的东西。童年是幸福,即便家庭总是处于暗暗的焦灼当中,但是因为父母对我的爱,使我根本没有足够敏感去体会,那些旁逸斜出的艰辛。直到,我的父亲,在一场意外之后,陷入了精神的破碎当中。那年我12岁,从此,家庭的重担只能是母亲一个人来承担,父亲一个善良的乡村医生。如今却失去了灵魂,在阴暗的地方自言自语,伤害并怀疑最亲的人。那个时候,我不得不对生活进行思考,少年的心总是脆弱得要用眼泪来擦拭,而身边,似乎又没有人能真正懂得我怎么会那么多细细的伤感。我表达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我不断地写,把自己的心情写进文字,同时我对别人的一点点给予都很感恩。有时候内心和文字竟然是那么温暖。美丽的千岛湖,一座座山。把人们的心放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可是良辰美景有时候也是一种不被知觉的软禁。我要走出去,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在乡下的初中,我尽可能地在学业上弥补家庭变故对自己自信的打击。我要自己做个强者,不仅仅是班长,我还是学校的团支部书记,我和同学一起做报纸,在文章和诗歌里抒发理想。初中毕业后,我上了重点高中,是从那个小乡里走出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高中就在美丽的千岛湖畔,一墙之隔的就是一大片水域,翠绿翠绿的。和山的颜色是一样。那个时候,周末,我时常一个人在湖边走走,看着晚霞中的飞鸟,和那些安详的垂钓着。内心就会浮出不一样的诗情来,很多美丽的东西向你的心奔来,装也装不下,于是我就写在纸上。后来,我成了“千岛湖”文学社社长之后,更是主动地投入到创作当中,发表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可是正当一切都在美好发生的时候,我的母亲却在一次劳作中摔成了重伤,生命垂危,后来经过抢救才得以重生。那次是我时隔多年第一次,号啕大哭。内心第一次感觉到那么无助,母亲支撑着我的整个精神和物质世界。双亲遭难,我不得不一次次思考幸福和人生的意义,好在母亲的坚强和伟大,她对我和父亲不离不弃。教育我,安慰我。让我知道,其实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偶然,而无法控制,关键是要有一颗平静的心,看淡一些东西,但永远不要放弃。从此,我把一边好好学习,一边投入到创作当中没,把对美好的追求当成了人生的事业。------

诗歌:野草莓乡下的野草莓,你的眼神真美你的眼神在雨水中,胜过表白胜过一连串的南方小调在湖畔的下午,野草莓蒙有一层浅浅的历史,二十几年我从你身边一啸而过我走过的废墟,有人疼得厉害有人在我走时,便归来祭奠你身边的山茶花,落满笛声而野草莓,你周身红色让我怜悯起一把灰色的布伞在一个有雨的下午,一个灰布衣我怜悯起一只满脚泥泞的耕牛他们迎面而来,投下我前些年的日子野草莓,你周身红色你周身没有嘲笑,只有一个祝愿在我开进北方的时候,野草莓我尚没妻子,和鲜艳的礼服我只有你,只有初夏里火红的梦在你一深一浅的歌声里,野草莓如今我携眷归来,与你还愿如今,二十几年,一切通红野草莓,为落地草本植物,四五月份结红色小果,口味甘甜。在512汶川地震发生后的一张照片上,废墟旁边,我偶然看见一片野草莓依旧安详地开放着,与旁边痛苦的人们和破败的房屋对比明显。我内心忽然有些震动,联想起青春的可贵和世间万事的不可测,遂决定写野草莓,来表达对青春和生命的挽留,同时表达出那些生命万象中那些始终不变的真善美。妈妈再爱我一次妈妈,再爱我一次这一次,在人间我还要做你的孩子,妈妈这一次,我要很久很久久到我能听清你呼唤我的乳名在故乡安静的黄昏里,妈妈我要快乐地跑向你,跑向你和其他孩子一样,可能我也会顽皮我要采摘很多夏天的狗尾草很多的野花,插在你的头发它们是不是胜过爸爸送你的发卡我的妈妈,最美丽的妈妈妈妈,再爱我一次如果有下辈子,妈妈我还要做你襁褓中的宝贝我要在你呵护下长大我要藏在你温暖的怀抱,妈妈我们回家,牵着你和爸爸我愿意一直就这样,不停地叫着亲爱的爸爸妈妈再爱我一次,在人间我愿意做一辈子凡人一辈子的你们的孩子妈妈—–妈妈—–最后的短信:宝贝,我爱你5月13日中午,救援队员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透过一堆废墟的间隙,可以可以看见她双膝跪地,整个上身向前匍匐着,双收伏地支撑着身体——救援队走向下一片废墟时,队长好像意识到什么,忽然返身跑回来,费力地把瘦伸进她的身下摸索,“有个孩子还活着!”,一番艰辛的努力之后人们终于把孩子救了出来,他躺在一条小被子里,大概有三四月大,因为有母亲的身体的庇护,毫发未损,医生做检查时发现有一部手机塞在被子里,屏幕上是一行写好的短信:“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看惯了生死离别的医生,在这一刻禁不住流泪了;手机传递着每个看到短信的人都落泪了—— (人民日报)青春言语我从山谷那边绕道而来牵着马匹,背着水袋我从人群中流浪而过旅途多远,并没有人问起过走遍了浓暮上洁净的骨头莽原上掀起潮红的结局回头看看,岁月一望无际青春就那么呼啸而过就这样,我们无故打开这场际遇用成熟的双手编织一个叫寂寞的口袋别怕,我将回来展开那条相逢的街道画上你我模糊的牵手和告别别怕,我只要你做幸福的月亮我来自远方,远方简单的孤儿经过你,就像经过一场冰冷的心事别怕,我将路途扣住我忙碌的脚步而哪段,又会是你种下的足迹那么,就把每朵心情都打上一个你易识别的符号一朵叫忘记一朵叫珍惜——还有一朵,我将轻轻地写下你我们如水一般纯净地到来离开后,却如泪一般混浊奔涌青春对于每个人都是弥足珍的东西。时光飞逝,我才深切地感觉到它的美好与可贵,总是在那些落寞与冷静的瞬间。回忆起那些在稍纵即逝的美好的日子。还好,我们的青春依旧存在,一点点在失去,失去是年龄上的;同时也是在一点点获得,这种获得是心灵上的。珍惜自己的青春,别虚度,我们才会在日后有所珍藏的东西值得回忆。亲爱的,我带你骑马下江南那一天,我们在雨水中迟到亲爱的,我带你骑马下江南有些遗忘的故事,我也悄悄地等着春天,就将他们打发为青春打捆,我们花了太多的功夫去计算失去与得到,年龄与我之所以飘摇的生命,等着我在一片荒芜中捧出你绿色的衣裙就做个别人眼中的陌生人吧我们走着陌生的道路,那一掠而过的碧绿的村庄,一定写着你的,我的我们的意想不到的童年,真美满那一天,我们用沉默来交流亲爱的,我带你骑马下江南鲤鱼擦着月亮落回湖面,亲爱的那些我们有太多不懂的挥手一生中我们读了多少遍一纸眼泪和语言,那肯定是我遗失已久的那封信了,如何它竟飘摇到了我们错过的冬天亲爱的,有些话我还是想留给午夜留给睡梦朦胧的你,在你听见与听不见之间,亲爱的我带你骑马下江南,我和你说起的那个陌生的村庄,那个我们遭遇的独自耕种生活的老头,他受伤已久伤口结痂,伤口流血,他是我的老父亲亲爱的,我们就做别人眼中的陌生人吧就算我深爱的故乡也一样,我们走着一条留给陌生人的道路,我带你骑马下江南小说(选读):------那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就是在先前我提过的场景里,已经接近黄昏了,等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后。和往常不一样,她才出现在那里,洗自己的身子。那时候她的身子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平静,并没有其他的变化。她已经是长发了,就一个人,在接近黄昏的时候,她突然开始爱自己身上的细节了。她小心翼翼地拿着洁白的毛巾,踩着细细软软的沙子走下水,像在走平衡木一样,她张开着双手,想象着自己能飞翔。她往下小心翼翼地走,直到清凌凌的水把她白色的裙摆托起,她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微笑。这是属于她的时刻,她可以在漾漾的水中寻找自己的倒影。她看见一个被水纹扭曲(的)世界里,一支娇贵的百合正盛开在水中,在蓝色的背景上,花花绿绿的,点满了年轻的色彩。她好希望自己就这样被钉住,在一潭碧绿的水中,她要定格自己。这是日后她最想回忆的,也是最想被人画下来的场景之一。她告诉他,你要画下蓝天,你还要画下大片大片的桑林,最好是一眼看不见边际的。这是夏天的黄昏里,你别忘了还要画下我。她对着他莞尔一笑,把脸侧在他的画架前,打量他的表情。她想着,那就是最美的了。她开始回忆起他作画的样子,他能很准确地画下自己。他知道她当时在想些什么,他知道如何调制那种村庄里独特的蓝天和桑林的颜色。他甚至知道水潭里的水和她将是怎样的色彩。这便是令她最痴迷的了,也是最为感动的地方之一了,她用尽力气抱他,赞叹他,甚至想大声说出自己是多么地爱他。但是天生的婉转、娇羞并没有让她那样不可遏止。她还是停了下来,想把这样的事情放在更为合适的地方发生,她停下来,她对他说:你真是天才,除了诗歌之外,你还有其他的更大的天才。她尽可能地想让自己的话变得平静,压抑自己。不至于让感情冲昏了头脑。他激动的心,也被她的这句话逐渐抚平了,他谢谢她。然而,那时候,有很多的问题她都不曾真正地好好思考过。她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不能很好地感觉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她甚至没想过自己需要什么,那时候她只是以想当然地方式生活着,她从晚上的梦里醒来,便在白天的时候玩耍,偶尔遭到母亲的叫骂或者闻着父亲的汗臭味睡着。就是这样,她连自己需要的自由都不曾真正地想过,她对她的世界、家庭、生活并没有多少地其他的认识。她为同伴对她的欺凌哭过,也为别人对她父母的嘲笑而愤怒过。然而很快地她就忘记了,并且又安静地生活着。她身边依旧有那么多的赞美。她已经听多了,她觉得自己就是那样,然而这也没什么可以骄傲的了。她不能说不幸福,父母还是那样地爱她,把她当作真正的明星来爱。她甚至也没思考过这种爱,每个孩子都这样,她也不怀疑,她不。母亲还是会骂她,但在她受欺凌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帮她,替她擦去眼泪。还有他那半瞎子的父亲会抱着睡意渐浓的她,直到她在他的怀里睡过去。她还能想起父亲第一次给她买菠萝吃的样子,那简直就是她这辈子她吃过的最好吃的水果了,虽然日后她吃过很多各色各样,大小不一的菠萝,但是当时的那种清香的味道至今仍然萦绕在她的嘴边。那只是她当时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她先前在伙伴的手里见过那嫩黄的果肉,香极了。于是她便告诉了父亲,没想到那么快,父亲就从县城帮她买来了,她吃了一大半,只留下很少的一半留给父母,她本想多留些给父母,可是真的是太好吃了,于是她来不及再等就把剩下的都吃了。而父母只是看着她,会心地笑着。她永远记得那种香味,永远。也永远记得父亲给她的这种满足,和他那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幸福的笑容,她衷心地谢谢他。她想,她只是需要普通些。她只想安静地生活着,如果可以不想,事情会好些,那么她绝对不会想那么多。她还会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在阳光下嘻嘻哈哈地逐渐地漂亮起来,比先前更为漂亮,更为快乐地为自己感到幸福。她只是想要普通的自由。比如没有其他负担的疼爱。这样她能更好选择其他的方式和道路去创造更美的东西。有谁敢肯定,这个故事太离奇呢?她这样想,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在她身上,然而其他人的身上的故事是不是会有和她一样的巧合。她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如果不是这样该有多好。这样对自己是最好的,或许对别人也是,她不想自己非要多么地爱自己,她只要那么一点点自私,她不憎恨她的父母,甚至也不憎恨她的哥哥,她都不想憎恨。她只是想,如果自己能有更好的选择,那么她会更加地灿烂起来。那必将会有更多的赞美,但是谁知道呢?她只是这样地想。那天,她还是依旧地在水坝上洗头发。水流很轻盈地从坝上流过,映着岸边的繁茂的琵琶树,深黄的琵琶垂在树枝上,硕果累累,让树枝显得有些沉重。她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她低头,头发就浸到了水里,她打上香皂,那种圆圆的、滑滑的香皂,是从乡里的供销社买的。那时候大家都用这种香皂洗头沐浴。她觉得那种香和当初吃的菠萝一样,过了许久都能让人沉醉。她看着自己,清澈的水面上有一个深色的清秀的女孩的影子,眼睛大大的,皮肤和水影一起,显得透明一般。她想这就是别人常说的美丽的女孩了,大眼睛、白皮肤、长长的头发。突然之间她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母亲年轻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然而如今她可能太老了,看不出当年的样子了。父亲呢,她的半瞎子父亲呢?他的眼睛要是不瞎,要是他和别人一样年轻,是不是,也是一个很精神的人呢?也许是的,她想,她希望这样。反正,这些都不重要。她只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她年轻漂亮,多多少少有些自恋。她想会不会是那次,艾刚从村口经过,一个少年风度翩翩的。他以他独特的城里人的气质凝望她,幻想着她的美丽。她陷入了沉思,陷入了被自己引诱的沉思里,她在日后这样想,便有些得意。她想过一个清晨,在一片铺满松针的树林里,那是一个夏天的清晨,有很多的开满黄白色花朵的蒺藜藤,铺散在她的周围,虽然没有玫瑰的浪漫,没有多情的王子从远处来吻她。她还是会迎着从树叶的空隙中投下来的阳光,旋转自己白色的连衣裙,四周会有淡淡的轻音乐响着。她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她只希望有一双欣赏的眼睛在远处注意着她,那么她会让自己更加自然,更加美丽地旋转。这双眼睛不是别人,正是艾,最好是他,那么她会觉得自己美丽得有意义了。她只是这样地想,是日后真正懂得欣赏自己的时候,做过的很浪漫的梦罢了。然而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在水边洗自己的头发,长长的,没有其他的沉思。她只是听见有人在叫她,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那个人走过来,说让她回家,并没有告诉她太多的事情,她想他肯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她感觉有些害怕,顺着青色的小石板路,一路上她都感觉到一种先前没有的恐惧,很多人朝她家的方向走着。他们看着她也并没有其他的话,眼神里暴露着各色各样的复杂的心情。直到,临近她的家,她才听见她的母亲哭声,像是对一个人的谩骂,她从未见过母亲那样的大声的哭,那样的含糊不清的蹩脚的方言。母亲究竟在骂谁呢?她听出来了,就是她的父亲,母亲骂的是她的父亲。母亲用更为蹩脚的方言骂着,甚至连她都听不太懂在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一下也悲痛起来,这种还没弄清楚缘由悲伤的情绪来自于母亲的恸哭。她也开始哭泣,她慢慢地走近母亲,才发现,母亲身边停着一个已经上殓的棺材。母亲努力地想掀开它,身边的几个人却在努力地想拉开她。母亲说让她再看看,让她再看看。而他们说:没什么好看的,头都砸烂了,真的没什么好看的,秀花节哀吧!他们转而把目光投向她,摇了摇头,她的哭泣终于开始泛滥起来,以一个孩子的巨大的哭声掩盖过所有的嘈杂。母亲把她搂进怀里,抱着她,紧紧地,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她们没了力气。这个时候,也没了嘲笑,只有大小不同的悲哀和怜悯,这娘俩真可怜,真可怜,或许他们会这样想。这便是我最能记住的场景之一了,我也让艾画过,他用了最为悲痛的色彩,来刻画那天的气氛。他甚至画出了我的眼泪,那么准确,那样地逼真。然而那停在棺材里的我的父亲,终究是没能让我见最后一面,我想过他的半瞎子的脸,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砸中后将会是怎样的残忍的事情。他的另一只眼睛是不是能幸免于难,如果是,那么他肯定把它睁得巨大。我想,他肯定想最后见我们一眼。然而死亡来的是那样的快,他或许什么都来不及想。那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人们从井里把他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他的脑袋已经被砸成糊状。他也许只留了一封信,就是死之前的头天的晚上,他写过一封还未寄给母亲的信,那时候,他一出去打工就是几个月,甚至半年,他时常给母亲写信,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是在多少年后,放在母亲给我的一个包裹里的。他提到了我上学的事情,是的,过了那个暑期我就要去上学,所以他要努力去打工,做最重最累的挖井的活。然而死亡就是在对我的这种期望中来临的。他没有遗言,只有那一些发黄的用劣质的圆珠笔写成的信件,如今他们已经退(褪)色了,很多字都已经看不清。那是日后我才知道的,他对我会有那么大的期望,他认为我不同,他认为我将是最为聪明的孩子。他甚至让母亲别让我做太多的活,别骂我贪玩叠纸飞机、糊纸鸢风筝(同义词重复了)。他甚至知道不要抹灭一个孩子爱玩的天性和创造力。这是我日后才知道的,是他的信中分明写着的。他以他有限的知识和经验不断地想告诉母亲要好好地对我、爱护我。父亲把巨大的希望放在我的身上,然而他也为这样的希望付出了自己的所有,直到生命的最后。在那个名不见传的小村子,我终于知道他是最伟大的,是最为与众不同的,与他那半瞎子眼给人的印象最为背离的就是他的内心了。我感谢他,谢谢我伟大的父亲,其实他看得比谁都清楚。之后几天,我只是哭,母亲也很无神,呆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我为她擦去眼泪,也随之抽泣着。她握住我的手,缓缓地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没有言语。我上了阁楼,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什么我都不知道了,我躲在自己的小阁楼上,对着镜子狠狠地哭起来,我想看清楚自己哭泣时的眼泪会是怎样,先前还是很轻的无助地抽泣,我想把它们咽回去,可是总是忍不住地又奔涌出来。我打开窗子,朝对面的山坡上望,那有一座简陋的只是用粗糙的水泥封过的新坟,里面便躺着我的父亲。我多想这只是一个故事—— 一个我听过的别人的故事。我会为之落泪,然而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我和我母亲身上。渐而我的哭泣变得大声起来,我躺在床上,蒙着被子,我不希望母亲再听见,增加她的悲痛。我只是哭着哭着,直到没有了力气,直到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直到我看见他了,他从门外走来,对我笑着,黝黑的皮肤,头发有些暗灰了,他的笑容是那样的让我感觉安全,他拿着一个大大的菠萝呼唤着我的名字。我知道是我的父亲回来了,然而等我走近,他却模糊起来,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用手抚摸着我的头,我却触摸不到他结实的身躯。他只是对我笑着,笑着,笑着——直到他的笑容溶化在空气里,袅绕成一缕青色的烟雾。那种被爱抚的感觉还在持续着,我在哭泣中睁开眼。被子上已经是湿湿的一片,旁边站着母亲和三个陌生的人,两女一男是我先前不曾见过的,那两个女的已经成人,大约二十来岁,眼睛也很大,但皮肤稍微有些黑。还有一个十几岁样子的男孩,个子很高,但长得并不是很精神,脖子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母亲仍旧在落泪,眼圈有些浮肿,其中一个女人正在为她擦去眼泪,而另一个则走近我,俯着身子,抚摸着我的额头,她的头发也是长长的,一条发辫从她的背后移到了身前的腰处。她对我说:好妹妹不哭,然而她的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了,那时候我觉得他们都善良。然而那个时候我的悲痛,还不能用突如其来的亲情来弥补。或者说那种突如其来的亲情,也不是完全的就那样自然地然让原本就习惯了先前生活的我所能接受。他们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喊我妹妹,母亲领着我一个一个认:这是大姐,这是二姐,这是哥哥。是的,他们都是我的母亲的孩子。在父亲去世的时候,他们突然开始出现了,出现在悲痛的母亲和我面前,他们之前都隐藏着。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我的姐妹兄弟,他们是真的,是我母亲亲生的,他们过来,一个个地拥抱我,替我擦去眼泪。先前我并不知道,父母都没有在我面前提过,我那时候还小,可能他们说了我也不会懂,于是他们索性便不说了,可能他们也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告诉我这些。但是直到我的父亲去世前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或许会在我长大的我时候告诉我,可是这些只是我日后的猜测,我都无从知晓了。母亲也只是告诉我他们是我的兄弟姐妹,领我一个一个认识,那么现在自然而然地突然之间我就多出了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了。这是如何发生的,母亲并没有和我细说,那都是后来我道听途说来的,在一些别人的议论当中,有人用很试探或者嘲笑的口吻问我。他们终于可以很坦然地和我说这件事情,他们说:雨,你的姊妹兄弟对你好么?你是有福分的,这个时候了,还有那么多姊妹兄弟。我没理他们,于是他们又开始谈论起我母亲:秀花先前就嫁过两个老公的,第一个酒鬼,第二个是个赌鬼。他们在捕风捉影地猜测我母亲的过去,有人似乎很了解,有人似乎很好奇。都是这样的,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契合他们,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巨大的谈资。他们似乎并不关心自己,总是聚在一起聊别人的事情,时而大声笑起来,时而又变得小心翼翼,低着头窃窃私语。这样的人群在村子里凉亭或者人家的客厅里随处可见,他们闲适地游荡在各个桥头、树荫、赌房,无所事事,长篇大论。然而母亲的过去,她始终没能和我细细地谈过,我知道她已经没有足够的心情去谈论这些事情了,她累了,也老了,也就四十几岁,她就显得很老了。突然之间的,就生出了很多的白发,先是一根根地出现,然后是鬓角、发根就连片连片地出现白发了。刚开始她也去镇上焗油,尽量别让自己看上去更老。然而后来这一切都懒得做了,那些她仅剩的一点青春也快没了,她坐在椅子上喘着气叫我,让我帮她捶捶背,她的脖子也经常地疼,这些都有了,她觉得自己正在很快地老去。我知道她的辛苦,没有父亲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其他想法为自己打算了。她累了,不再对自己抱有更大的期望了,她说要我好好读书,以后对她好,给她一口饭吃就行了。我点点头,觉得难过,我想我会对她好的,如今她已经是一个人了,她别无选择了。我想我还是爱她的,但是我也确定我怜悯她。或许我怜悯她大于对她的爱。之前之后,无论她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会爱她。她是唯一的,是我叫妈妈的人,无论日后的结局将是怎样,我知道她的内心和身体都充满了巨大的苦难。我突然开始变得不是那样淘气,也不像先前那样招她骂了。她开始努力地对我好,这些我都知道。她的变化是巨大的,她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生气,也不再总是骑着她的那辆老式的加重车在各个村子里转了,她甚至拒绝别人请她去看风水、不再去卖袜子了。她只是一心一意地种家里地,然后养些蚕而已。我要对她好,尽管日后,有些我不愿提起的事情,他的让我痛苦是她一手造成的,但是我都可以原谅。有一次,艾问我最想画谁,-----(未完)

商品分类/千岛.txt · 最后更改: 2022/05/10 18:08 (外部编辑)